贾大山写的《梦庄记事》土得几乎掉渣子,字里行间都是些农村里的旧事。现如今的八零后、九零后、零零后也许会感到陌生,但只要是经历过大集体年代又到过农村的,都会感到贾大山在书中所说的那些事儿,仿佛就发生在身边。与那些帝王将相、才子佳人、英雄霸主之类题材的文艺作品相对照,贾大山的这部小说显得非常接地气。也正是因为接地气,才成就了《梦庄记事》的大气。
《易经》中说过,地势坤,君子以厚德载物。《梦庄记事》从一个下乡知青的视角,透视上世纪七十年代梦庄的芸芸众生,绕过上山下乡运动对与错、功与过的政治命题,看到的是一群有血有肉、有爱有恨、有集体意志又个性张扬的父老乡亲。这些父老乡亲身上也许有这样那样的缺点,甚至是劣根性,但他们的质朴足以显示他们的大气磅礴。提起缺点甚至劣根性,事实是人无完人,农民身上有缺点甚至劣根性,城里人就没有缺点甚至劣根性了吗?更进一步来论,再伟大的人物也有缺点甚至劣根性。所以,有缺点甚至劣根性并不可怕,可怕的是人丢了质朴这个立身之本、处事之基,也就丧失了厚德载物的资格。
《梦庄记事》里的队长,他身处“花生之乡”的梦庄,肩上时常背着极其疼爱的闺女,却不允许妻子贪占集体的几粒花生果让闺女解馋,以至于让闺女命丧黄泉。他固执地坚持“吃油不吃果,吃果不吃油”,内心里是对国家、对集体的无比忠诚。没有经历过那段岁月的人也许会认为他这样做是一种愚忠,其实对那段岁月熟知的人都知道那个时候人们忠于国家、忠于集体是发自内心的一种虔诚。
《梦庄记事》里有一桩意料之外的离婚案。路老白只知道从物质上疼爱老婆乔姐,但无视乔姐的精神追求,甚至着力限制其自由。这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农村,从官到民都感到意外,都觉得这个婚离得稀奇。其实,乔姐是勇于冲破世俗看透婚姻本质的人,她义无反顾地离婚说明她对精神自由地孜孜以求。人之所以被看做是高级动物,就是比低级动物有着更为丰富的精神需求。但在上世纪七十年代,在食不果腹的岁月里,人们把物质的满足放在精神需求之上,也在情理之中。
《梦庄记事》还有很多趣事。例如村里公众对俊姑娘玲玲的先贬责后褒扬,透出来人们对美的爱恨交加、妒忌与羡慕均有。再如梦想演“铁梅”的梁小青,最终融入了梦庄的本土文化“跳大神”。其实“跳大神”并不是封建迷信活动,是农村人喜爱的文艺形式,它与芭蕾舞等阳春白雪有同时存在的权利。还有那个左眼有个“萝卜花”的丑大嫂,在朴素的表象下有着一颗追求美的心。
《梦庄记事》里的这些事,上世纪七十年代在中国的广大农村都可以找到类似的影子。贾大山把这些事原原本本地写出来,不偏不倚,不褒不贬,把我们带入那年那月那地方,那地方有我们的父老乡亲,有我们梦想的起点,更关键的是有着我们需要好好补一下的地气。
(本文作者为河南省淇县人大常委会办公室 徐爱民)